【磊凯】坠
*可以看做《更漏》前传，也可以看做独立故事；
*一万三短完；
*本想控制在七八千字，后来爆字数超预期，赶紧收回来，所以可能会有些bug和质量不均，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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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缉毒支队的协查通知的时候，王俊凯心里不是有点激动，是很激动。
老万点了根烟，冷笑一声。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缉毒这种事你以为光荣得很？只怕不定哪天你就光荣了。
王俊凯不以为然。
毕业干刑警也有一年了，现在世道太平，平时没什么大案，全是小打小闹。刚毕业时的想要大干一番事业的热情就在这样不温不火的日子里被消耗着，人都快憋出毛病了。这好不容易来了个大案子，还是抓毒贩的，虽然是协助兄弟部门，但总算让王俊凯有了“英雄终于有用武之地”的感觉。
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王俊凯主动请缨，上级就让老万和他作为当地的代表协助缉毒支队。王俊凯是高兴了，老万却愁了脸，自己这把老骨头怎么还经得起这番折腾。
说是老骨头，但其实老万也就比王俊凯大上个七八岁。外表倒也是还过得去，骗到个小姑娘跟他结了婚，还生了娃。本来有了孩子的男人应该更加奋进才是，可老万反而陷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养老模式，整天犯懒。
王俊凯斥责他没有上进心。
上进心是啥？能吃吗？
老万朝王俊凯脸上吐了口烟。王俊凯捂住口鼻，翻了个白眼。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上面分配的任务，老万再不高兴也只有垮着脸上。
上面命令他们监视一家名叫“LiKe”的酒吧。这家酒吧王俊凯知道，从他家过去也就三站路，在一个比较老旧的街区，是听说有点乱，但还从没有被警察逮到过。有时候老板也很怨，流量太大，人来人往，客人干了些什么他也没法掌控。可警察哪能管这个，谁知道你是受害者还是为犯罪分子提供庇护的场所？
前段时间抓获的下游毒贩吐露，跟上游毒品供应商定好了三个月后在那家酒吧交易一批货。其他信息都不清楚。上级为了保险，也为了挖出更多的人，决定派人到酒吧蹲守调查酒吧里是否还潜伏着毒贩那头的人。
这就是老万和王俊凯的任务。
为了避免两人同时出现目标太大，他们商定老万先进去，然后王俊凯再跟上。
两个街角外老万和王俊凯就分开了，王俊凯不敢看着老万，于是一直装作等人玩手机。估摸着老万进去十分钟得有了，王俊凯把手机揣进兜里就往那边走。
这时他收到了老万发来的一条短信。
“卧槽！！！”
？？？
王俊凯心都快蹦出来了，他不敢跑，只能快点走，边走边回了条短信。
“怎么了？”
等收到老万的回复，他已经到了LiKe门口，买了票按了戳，顺便得到了服务小哥的媚眼一枚。
他有些奇怪，不过也顾不得了。
“这酒吧是……”
好了，王俊凯自己也看到了。
那边的表演台上，一个平头健壮的美男正在大秀肌肉跳脱衣舞，而舞池中跳舞的，是一对对贴身热吻的男人。
这是家gay吧。
王俊凯倒没有老万那样震惊，毕竟是小年轻，思想比较开放，大学时候也听说过年级上xxx是gay，xxx和xxx是情侣一类的事情。但毕竟他自认直男，从来没有进过gay吧，说不惊讶也是不可能的。
惊讶过后，他要考虑的问题就不是之前跟老胡商量的怎么勾搭妹子套话了，而是怎么勾搭汉子。
可是这样的经历从未有过，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很有挑战性，而老万恐怕更加困难，毕竟是结了婚的人。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不管怎样，先去拿一杯喝的总该不会出错。
于是王俊凯挤过人群去吧台，一旁的服务员过来检查了票，然后盖了个戳表示领过酒后就离开了。五颜六色的液体也顾不上看，随便拿了一杯蓝色的就站在那里打量整个酒吧的环境。
入口处是有违禁物品的检查处，不严，仅仅是检查有无携带管制刀具和外带酒类，如果要带货而不被发现不算容易，可很容易蒙混过关；进来拐过玄关就是一排排的座位，中间是吧台，靠墙的位置安排了许多卡座，仅仅是装饰篱笆将其隔开，并无其他遮挡效果；绕过座位边的柱子就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舞池，人相当多，如果混进去不容易一下子发现；舞池前方有一个表演的舞台，现在是一个脱衣舞男在跳舞，不过看一旁放着的架子鼓电子琴什么的，虽然现在是放的碟，应该也会有乐队的表演。
看起来出入口并不多，除了他进来的大门，还有就是男女共用的厕所门、后门，以及，通往二楼的楼梯门。
王俊凯眯了眯眼。
一个酒吧，二楼是做什么的呢？老板办公室？职工宿舍？
有必要一探究竟。
王俊凯端着酒杯从高脚凳上起身，黑色的紧身裤让他微微皱眉。
为了跟酒吧的气氛相符，他专门穿了一身平时不会穿的打扮。黑色紧身裤将他的双腿勒得难受，好在裤子弹性不错，活动得开，闪闪的皮带在黑暗中反光，黑色织线流光宛转的衬衣柔软得几乎贴在他的身上，让本来就不够厚实的身体显得更加颀长。
他本来还打算戴一根金链子，被老万阻止了。你那什么审美，简直恶俗。
王俊凯打量了下老万的西装加短裤。可以可以，你审美十分前沿。
可是此刻心理的不安放大了身体的不适，王俊凯有点怪自己非要耍帅穿这条裤子。
也可能是自己长胖了，毕竟这条裤子还是大学时候买的。王俊凯尽量让自己轻松一点。
他笑了笑，正要朝二楼的门口走去，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
“这位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声音充满阳光气息，却有懒懒的尾音。
王俊凯条件反射地转身，眼前被什么挡住了视线，点点晶光，还有温热的风。他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面前充满视野的正是某人的脸，光是那人的眼睛，温热是那人的吐息。他几乎是跟那人面贴面。
王俊凯吓了一跳，手一推就往后跳了一步，差点就要使出擒拿术。
而对方咧嘴笑了，恶作剧成功的坏笑。
“抱歉啊，跟你开个玩笑。”
王俊凯愣愣地看着对方直起身，原来还比他高大半个头。对方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复古项链。他摆摆手露出层层叠叠的手链，偏头时王俊凯看到了他左耳上的黑色耳钉。
“我叫Leo。”
王俊凯不知道对方的来意，这事件在他的意料之外，完全没有准备。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显然Leo不是真名，可是自己还没有假名，要不也用英文名吧？对方会追问吗？
脑子里一下子想太多，王俊凯感觉超过了一个正常自我介绍需要的时间，他怕自己露出奇怪的地方，下意识便说出“我叫王俊凯”这种出口就后悔的话。
他懊恼不已。怎么就把自己真名暴露了，这下对方可是占优了。
他仔细瞧了瞧Leo的神情，并没有什么波动。他转念一想，说不定正好对方并不以为这是他的真名，还以为是他的假名呢？毕竟谁知道他的名字？
想到这里，王俊凯放下点心来，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
“你的身份证掉了，以后别放屁股后面的口袋里。”
……哦。
王俊凯默默接过那张写着“王俊凯”的身份证，仔细塞进了裤子前面的口袋，确保这张硬卡片被夹在手机和大腿之间。
“谢谢。”
“不客气。一个人？”
王俊凯点头。
“巧了，我也是一个人。”
王俊凯转头看着二楼入口。
“抱歉，我只是来随便看看的。”说着绕过对方朝舞池方向走去。
Leo没有拦他，喝了口手中的红色。
王俊凯几乎是在逃，但他本人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本想藏到人群中甩掉那人，可当他发现自己周围全是迷醉疯狂的人，心里却有点慌。全是人的味道，看不清边缘，仿佛要淹没其中。
王俊凯不太喜欢跟人太近，可现在却无法避开。不知有意无意，总会有人蹭到身上。
胳膊碰到后背，手臂擦过耳畔，肩膀弹到胸口。
他打了个颤栗。
在警校练就的反应让他一把抓住放在屁股上的那只手，一叠一扭。
叫声被淹没在吵闹的环境中，王俊凯赶紧推开人群走出去，确保没有人跟上来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拍拍屁股，想要拍掉仿佛还黏在上面的那只手的触感。眉头皱着，肩膀一重。
“终于找到你小子了！”
差点跳起来的王俊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才安定下来。
“我才是，找了你半天。”
“别提了，刚才被个基佬搭讪，吓得我只好赶紧尿遁，结果——”
一队男女嬉笑着路过，挤开了两人。老万只好闭嘴，等那群人过去，才看到王俊凯冰冷的表情。“哟，一副臭脸，怎么，谁招惹你了？”
一想到刚才那只手，王俊凯内心就有一团罩住的火，熊熊燃烧又发不出来，只好闷闷开口。
“你进来早，调查到了什么？”
两人现在挪到了卡座区旁边靠墙的地方，相对无人注意。
“虽然我也不知道一个gay吧应该是什么样子，不过以酒吧来看，还算正常，卖卖酒，做做表演，跳跳舞啥的。”
“那还怎么调查？”
“别急啊。一般来说，这样的酒吧如果有任何大型地下交易，老板肯定是知道的，就看他是参与者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求保平安。所以要想办法接触老板。只是这样盯着这些基佬还能看出朵花？”
“嗯，赞同。要找老板容易，投诉，谈合作，方法有，就是得好好计划一番。”
“计划是肯定的，但是熟悉这地方也十分必要，回去把这里的平面图搞出来，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以啊，但还是想混熟一点，起码认出一些常客吧？”
“慢慢来吧，今天就这样，老子还要赶紧回去给媳妇炖鸡吃。”
“……哦。”
说完两人就分开了。
老万这人说是气管炎一点也没错，但本人就是不承认，美其名曰疼老婆，疼是疼，狗腿也是真。
王俊凯胡思乱想了有的没的，那杯蓝色的液体也快见底了。他左右看了看，打算去续一杯。不喝东西的话也不知该做什么动作。
“请等一下。”
王俊凯下意识就要站住，可是这里第一次来，谁会叫自己呢？
他又要往前走，，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等一下噻。”
“呃，有什么事吗？”抬头，一张圆溜溜的脸在光线照射下泛白，眉毛细长，眼睛却很大。
“是要去拿酒吗？我可是很熟悉的，要不要推荐？”那人笑了笑，手上没有动作，却正好挡住了王俊凯离开的方向。
“不用了，我——”
“走吧走吧，我来给你推荐，保证好喝。”
说着那人就拉着他的手腕到自助吧台。看着人秀气，没想到劲还挺大，王俊凯用了点力居然没挣脱开，只好先认命地跟他走了。
那人调了不知名的浅蓝色和暗黑色液体递给他，他没有时间犹豫，直接接过了。
“喝喝看，这个味道比较甜，你看起来也不是经常喝酒的样子。”
王俊凯呷了一口，口感还行，于是灌了一口。
“第一次来？”
王俊凯想了想，“嗯，第一次。”那人又笑了。
“你怎么知道？”
那人只是笑。王俊凯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人家都能看出自己不常喝酒，能看出第一次来这里也不奇怪了。他也不是没注意到对方打量他的目光，只是尚能忍受。
王俊凯决定表现得自然点，“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想跟我玩玩？”
王俊凯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对方这个“玩玩”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交个朋友，交个朋友。”
“名字无所谓，长得好看就行。”那人眼睛闪着光。王俊凯仔细看了看那人的五官，的确挺好看。
“那你一定很受欢迎。”这句话王俊凯是真心的。对方相貌性格都挺好，受欢迎理所当然。
“……你是真的没发现啊……”
不解，“发现什么？”
“没什么。嗯，你酒洒出来了。”王俊凯赶紧擦了擦。
那人看着王俊凯一口喝完那杯酒，又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问题，然后说朋友还在等就离开了。在他走之前，王俊凯又问了一遍他的名字。
“叫我Kay吧。”
王俊凯心想，好歹知道了名字，之后再看看能不能打探出点什么东西。
首次行动稍微有点被动，不过成果还行。王俊凯转了一圈，决定主动认识人。他不动声色喝了一口白水——酒还是少碰，免得误事。
他站的位置可以环视整个大厅，二楼看台也可以看得清楚。旁边就是通风的过道。有几个人在那边吸烟。王俊凯也掏出根烟，装作找不到打火机的样子，虽然他的确没有打火机。他会抽但平时不抽，带包烟也是为了这种情况和交际。
于是他走到一个抽烟的旁边，“哥们，借个火？”
那人愣了几秒，快速将他打量一番才举起打火机帮他点了烟。王俊凯觉得有些异样，但是又说不上来。
“我可真荣幸。”那人把他拉到一边，其他几人都在偷笑，“你很漂亮。”
王俊凯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憋了个字，“嗯。谢谢你的火。”
“去哪儿？”
“不去哪儿，就在酒吧玩。”
那人瞪大了眼，说是吃惊又猥琐的关心，“那只有厕所了，委屈你了。”说着手环上这位便衣警察的腰，就要往左前方推。
“啊？我不想去厕所。”王俊凯赶紧刹车。
“嫌少？没关系，你的话贵点也正常。”
“什么少？我又怎么了？”
此话一出，对方露出狐疑的表情。王俊凯这下发现自己跟对方不在一个频道上，不敢再说话，但又怕对方的怀疑会出什么岔子，脑子转的飞快也只能硬着头皮敷衍一句，“我刚酒有点喝多了，脑子有些迷糊，现在又想去厕所了，那一起去吧。”
那人听到这话，考虑了几秒，脸色好转，手把住王俊凯的腰又紧了紧。王俊凯十分不舒服，用靠近那人的那只手推搡，那人却不放。王俊凯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加大了手劲一把将那人推开了。
“你他妈有病吗？”那人一个踉跄，有些火了，“一会儿犯骚一会儿又装纯，钱也要牌坊也要。”
突然就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骂，王俊凯也是懵逼的，“你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不是你先找上门来的吗？真是个婊子。”
懵逼之后是怒从心中起，拉过转身就要走的那人，对准脸就是一拳。那人结结实实挨了揍，哪里会甘心，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抓住王俊凯以牙还牙。
一个稍高的身影挡在了王俊凯前面，原本要打在王俊凯脸上的那拳，落到了稍高的人的下巴上。这个人只在拳头落到皮肉上之前挡了一下，还是吃到了这拳，头偏向一边。他转过来看着这个出拳的人，揉揉下巴。
“好了，贺哥，你也还手了，气该消了吧。”
“Leo？你怎么……这人是你带来的？”
“是啊，不好意思贺哥，他第一次来，不懂规矩。你就宽宏大量呗。”
“哪里哪里。既然是你带来的，我怎么敢。一边一拳，两清。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哈。”
听出来了，是那个Leo，三言两语摆平了这件事，王俊凯忍不住疑窦丛生。
Leo转过头来，表情跟最初王俊凯看到的那种随性的神色不一样，眼神十分犀利，嘴唇抿紧，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但看到王俊凯就很快就笑开了，周围是坚冰融化的温度。
Leo揉着下巴，“哎呀你这个人，第一次来就多看看多学学，烟是能乱点的吗？话是能乱说的吗？”
王俊凯心里又噌的一下，“明明是那个人嘴巴不干净。”
“是是，是他嘴不干净，不好，但你的确给了人家一个错误暗示。知道叫人点烟是什么意思吗？”
“……”
“我就知道你不晓得，意思是啊……可以提供性交易。”
Leo说完，就看着王俊凯瞪大眼睛，然后脸色变深。他暗笑，因为他知道如果在外面，一定可以看到是红色。
“别人可能还好，像你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穿得又这么性感，肯定让人更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啊。”Leo眨眨眼。
王俊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吐不出来。Leo就揉着下巴等着，一点也不烦，耐心得很。
“算了……”王俊凯的气发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但就是这么消了，毕竟对方为自己挨了打。“你没事吧？”
“没事。”Leo故意张大嘴笑，表示他下巴完好。
“看你嘴笨的，你一个人肯定会被搭讪的，要会聊天才行，聊就聊，拒绝就拒绝。”
“我嘴笨？”王俊凯有些不高兴，老万这种老油条都经常被他怼，他还嘴笨？但又想到今晚自己的表现的确不尽人意，反驳的底气又稍微有些不足。“第一次来不熟悉而已，以为都跟你一样自来熟。”
“自来熟容易相处，朋友多啊。”
“哦，像刚才那个人一样的朋友？”
“朋友也是要分等级的，他是最外层，不算的。”
“那我还很荣幸进了内层？”
“看你表现，我觉得你很有潜力进入中心地带哦。”
“不用了。”
Leo抓住王俊凯的肩，两人边说边向一处沙发走去。
“对了，你不想被人搭讪的话，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一个人来的。你男朋友呢？”
王俊凯稍微僵了一下，“他来了会儿就走了。”
“你是说刚才跟你讲话那个？拜托，他一看就是直男。你看你，撒个谎都不会。”
心里咯噔，“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直男？”
“你啊……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那你是不是？”
“你猜？”
“我猜你是。”
“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那到底是不是？”
“你猜？”
“……”
“你看你也不愿意被人搭讪，要不我们假装情侣吧。”
“不行。”
“看来你是直的了，居然看到我这样的男人都不心动。”
“……”
说着两人走到沙发前坐下。
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卡座的最外一层，其他人都大声说着话，笑声连连，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来了。有一个眼尖的。
“Leo你来了。”
话音一落，其他人也看向这边，纷纷跟Leo打招呼。王俊凯心想，看来这个Leo还真是认识不少人。
“来了来了，你们继续啊，别管我。”
第一个说话的人已经走到Leo和王俊凯坐下的沙发，“哟，还带了个朋友，这是……是你……”
王俊凯也认出来了，这人正是Kay。他挥挥手，“嗨！Kay！”
Kay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嗯？嗯……玩得高兴哟。”然后就在Leo边上坐下，扭头跟他聊了起来。
看起来他们是熟人，王俊凯喝着东西，耳朵竖起来。他们的聊天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大都是些日常琐事和两人共同认识的朋友的近况。可王俊凯也不敢怠慢，仔细地搜寻其中有用的信息。
“那么，凯，你喜欢吃芹菜吗？”
“芹菜？呃……可以吃吧，不是很喜欢。”那两人都看着他说话，“不过如果是芹菜炒肉丝，加点豆瓣，我觉得很好吃。”
Leo夸张地惊讶，“听起来你还会做饭？”
“家常菜没问题，大菜就要看着菜谱做了，不过也不经常，反正只有自己吃。”
Kay微笑点点头，“原来你还是单身，我以为你这样的已经有男朋友了。”
王俊凯干笑两声，Leo大笑。三人开始聊些生活的事。从表面上看，还以为三人已经认识了很久。王俊凯又喝了口水，随意瞥了眼舞台，那边已经开始跳钢管舞了。
“这酒吧开多久了？老板选了个好地方啊，生意不错。”
Leo看了眼Kay，又看着王俊凯，轻笑，“不知道，反正我来这里两年了。”
“这酒吧挺大的，从外面看还以为有两层楼。”
“就是两层啊。”
“是吗？二楼也是酒吧？”
“员工宿舍，办公室什么。”
“这样啊。原来员工就住在这里。你们呢？住在哪里？”
Kay表情变了，有些警惕。Leo随口说道，“地球上呗。天大地大，到处是家。”
话题又转到别处。三人没聊多久，老万的信息就到了，王俊凯托故离开，Leo要送送他，王俊凯本想答应，看到Kay黏在Leo身上的目光，又婉拒了。
回家之后王俊凯认真反思了今晚的表现，觉得自己有些草率，应该多问一点酒吧的事情，私人信息放在刚认识的时候问的确太不合适。
他跟老万通了个电话，两人交换了下今天搜集的信息，打算明天一早整理出来交过去。
老万应变能力不错，他也知道自己装不了gay，于是大大方方声称自己是来玩的直男，跟其他混迹的男男女女胡侃，倒也了解到不少。开业时间，每日活动，经常来的嘉宾等等。信息琐碎，但是对今后布局的安排细节是有帮助的。
“对了，我看你跟有个小帅哥搭上话，他是常客，很多人都认识他，好像跟酒吧老板有些什么关系，一定要好好重视这条线索啊。”
王俊凯眼前浮现出那人歪起一边嘴角的脸，和那双在黑暗中仍然闪亮的眸子。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王俊凯走入LiKe，正好一阵欢呼传来。一群人正围在中间。他走过去，看到了那个Leo。看起来他已经有些醉意了，两颊飞红，但眼神十分明澈。
Leo又拿起一瓶酒，正要抬手，一眼看到王俊凯，便放下走过来把他拉过去。
“你来了。一起玩吧。”
他递给王俊凯刚才他正要喝的那瓶酒，自己又新开一瓶，还没等王俊凯反应过来就碰瓶仰头。王俊凯什么也不说，直接也灌了进去。周围一片叫好。
王俊凯喝完放下，正好看到Leo最后一滴从嘴角流下，沿着脖子落到领子深处去了。
“还是我快一步，你输了。”
王俊凯低下头，一把抓住Leo的手臂，“行，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Leo感受到王俊凯的用力，往上抬了抬手，然后反手拉着王俊凯穿过众人。王俊凯就像一只喵咪一样安静地任Leo拉着，一句话也不说。
一坐下王俊凯便仰在柔软的靠背上，闭上了眼。Leo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你早说我就不让你喝了。”
王俊凯喝下，然后摆摆手，“没事。你给我的，没想太多。”
Leo在他旁边坐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王俊凯感觉好些了，他站起来，跟Leo道别。Leo送他出了大门，望着他远去。
接下来这段时间，王俊凯几乎每天都来，Leo等他一来就拉过他凑到跟前。酒吧里的人现在看到他们都心照不宣，没有了找王俊凯搭讪的人。
“那边又在跳脱衣舞了，你不去看吗？”王俊凯控制不住挤眉弄眼。
Leo转身看着那边彩光合集的地方，表情严肃，“早就看腻了。”然后也忍不住笑了。
“要不你给我跳个新鲜的？看你这身板嘛……”
“你跳我就跳。”
Leo一下子站起来，“行啊。”拉起王俊凯就往舞台走去，王俊凯吓得赶紧拉住沙发。
“行行，我知道你厉害了。”
“那怎么行，我们一起来跳个双人舞，绝对惊艳全场啊！”
“不不不，我不会跳舞，真不会跳。”
两人还在拉扯，一个人走了过来，“哟，Leo，打情骂俏呢。”
Leo听出了声音，转身看着走过来的Kay，“怎么了？”
王俊凯也停下来，看着拿着一杯酒的艳丽男人。他注意到今天的Kay跟以往画了不一样的眼线，眼尾勾出一道飞扬的翅，用了金色的荧光粉。
“没什么，就是川云来了，不聚聚？”
“好啊，凯，走吧。”
Kay咬了咬唇，“好久不见他，就我们几个吧，这位朋友可以先去跳跳舞。”
Leo还想说什么，王俊凯赶紧接过话头，“你去吧，我去上个厕所。”说着就朝厕所去了。他走出人群后偷偷往后看了一眼，Leo和Kay都已经不见了。
他靠在墙上，眼神迷离。
前几天从Leo那里已经得知Kay就是酒吧的老板。晚上跟老万通话时老万十分高兴。“这太好了，那个老板显然跟Leo关系不一般，现在你接近Leo就等于接近Kay，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王俊凯何尝不知道，但他却高兴不起来。他握了握刚才Leo触碰过的左手，转身走进了厕所。
厕所呻吟声不断，不时还有撞在木板上的哐当声。他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别扭地都尿不出来，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他关门，抬起马桶盖。
解放完毕，冲完水出来，按洗手液，打开水龙头，洗手，关上水龙头，拽出擦手纸，仔细擦去水，把纸扔进垃圾桶，出去。
脑子仍然一片空白，他四处望了望，在悬空搭建的二楼卡座看到Leo和Kay。不敢多看，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回去沙发。喝着白水的他，这时倒有点想喝酒了。
落单的他被人搭讪，他没有回绝，就当跟人聊聊。
“一起去跳舞？”
“不了，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说着把王俊凯拉起来往舞池走去。
“不好意思啊，他已经有主了。”Leo拦住他们的去路，然后拉开那人抓住王俊凯的手。那人笑了笑，离开了。可是Leo还是拉住王俊凯不放，四目相对，目光炯炯。
“不是说不会跳？”
“我是不会跳脱衣舞啊。”
“那你会跳什么？”
“……”
“随便跳呗，扭扭屁股也行。”
“那跳华尔兹吧，我只会这个。”
Leo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行啊，那我们就来跳华尔兹。可我只会男步，你会跳女步吗？”
王俊凯本想说不会，但是还是开口说了实话，“没事，我女步。”
“那太好了了。”
于是，周围一圈乱甩头的人瞥到这两个在摇滚的舞池里跳华尔兹的神经病，都目瞪口呆地停下来了。两个人反倒是淡定得很，面带微笑，仿佛置身宫廷舞会，眼里只有对方。
时间越来越近，老万和王俊凯的情报也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王俊凯去酒吧的次数越来越少。Leo问过他，他以最近工作忙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也不算借口，毕竟真的是工作原因。
而今天他又要去LiKe，必须去，所以脚步很慢。刚才跟队里开会的行动部署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过，一周后就要行动了。
行动过后，这里大概就要封了，不会再来了。
他进门，没有先去一贯所待的沙发，而是先去了吧台点了一杯无酒精的饮料，喝了半响，
王俊凯正要起身，结果突然听到Kay的声音。他决定先不动。
“你是认真的？”
“认真如何，游戏又如何？”是Leo的声音，王俊凯竖起了耳朵。
“玩玩无所谓，但认真的就是不行。”
“凭什么？”
“就凭我给了你一口饭吃，就凭我爱你。”
“说了多少次了，我感激你当初给我地方去，但是凭这个想拴住我，未免也太天真霸道。”
“我比他差吗？我那点比不上他？”
“不知道，但我对他有兴趣，对你没有。”
“你够狠。”
“普通朋友我可以包容，感情的问题必须理清。”
声音不在了，王俊凯却也一直没有动。他心里被针扎了一下，那句话让他下了个决心。他去厕所对着镜子用水拍了拍脸，尽量恢复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Leo看到走过来的王俊凯笑了笑，“你来了。”
“我来了。”
“今天没工作？”
“下班晚有点累，陪我出去吃宵夜？”
Leo点头。两人出了酒吧，拐了两个街口，就在一家夜啤酒坐了下来。点了份牙签肉和一份葱花土豆，然后王俊凯去打了盆绿豆稀饭，吴磊去拿了两碟酸萝卜。
两人聊了聊近况，开了几个玩笑。
王俊凯夹起一个酸萝卜放进嘴里，“那位Kay喜欢你对吧。”
Leo“嗯”了一声，显然不想多说。
“你喜欢他吗？”
Leo看着他，“你很在意？”
王俊凯放下筷子和碗，认真看着Leo，“嗯，我在意。”
Leo吃了一根牙签肉，喝完碗里的稀饭，擦了擦嘴，说：“你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
王俊凯低头拨弄金黄和嫩绿相映的土豆，并不看向Leo，“我们就这样？”
“这样不好吗？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噎住了王俊凯，是啊，他想要什么？他还能要什么？两个大男人，说身份、承诺一类未免有些可笑。
他突然想起Leo那句“我对他有兴趣”，兴趣，不是其他任何更重的词，仅仅是兴趣而已，又能代表什么？
王俊凯感到自己有些唐突。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和Kay的反应让他产生了错觉，仿佛以为自己可以称为某种长久的特殊存在。算不算是自作多情？
但有些话还是得说。
“我想让你帮个忙。”
这个回答倒是在Leo的意料之外，他开口，“可以啊，只要我帮得上。”
“最近没怎么来酒吧，工作忙，不是假话。但其实来酒吧也是因为工作。最近需要找Kay谈个酒吧的合作事宜，你能帮我把他约出来吗？”
Leo突然就点了根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你可以自己去约的。”
“我觉得他可能不想见我。”
“他会的。”
“因为你，他不会。”
Leo深深吸了口，扔掉了还剩一半的烟头，“你们决定行动了？”
王俊凯一愣，“你知道？”
“嗯，见过你穿警服。当你第一次来酒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来玩的。这些天你一直都在窥视酒吧，还问我各种信息，想想就知道了。”
王俊凯大惊，眼里露出警惕的神情，“所以说你接近我是为了——”
“不是，”Leo打断他，“是为了你，就是你。”
“那你是站在他那边的吗？”
“我谁也不站。你们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两人陷入沉默。
Leo开口，“没错，王俊凯，我喜欢你。”
王俊凯心里一颤。
“这是我唯一能表白的话。除了这句话别的都没有。最多再加一句我的确喜欢你。
我是福利院出来的，独立惯了。感情是有，但是‘关系’这个词对我来说十分淡漠。不管什么性质，跟人确定一种‘关系’，就代表你跟某种人牵连在一起，这种关系就会成为羁绊，这对我来说是难以忍受的。我一个人惯了，喜欢无拘无束。所以我只能说一句，喜欢你，别的一无所有。你能明白吗？
这次帮忙，是额外的。我本来不想帮，因为不管Kay做了什么，他好歹是在我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不过这两年也帮了他许多，算是还清了。所以我说可以帮你忙。你告诉我时间地点和需要做的事，我会照做的。”
王俊凯盯着Leo，盯了很久，惨然一笑，“所以之后就到底为止了？”
Leo也露出笑容，貌似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你愿意，我们还可以跟现在一样；你不愿意，也可以到此为止。”
但如果真是这样，一切都不会再一样了。
王俊凯一夜未眠。
到警局的时候，老万已经在那里，王俊凯坐下，盯着桌上摆放的文件。
老万见他半天未动，叫了他一声，王俊凯回过神来拿起来整理了一下，然后又盯着看。
老万咳了咳，“最近女儿要满六岁了，你说我送点啥好啊？”
王俊凯抬头看了眼老万，一笑，“先祝她生日快乐咯！送玩具吧。”
老万皱起眉头，“我倒是知道送玩具，可是什么玩具比较好？”
“你家千金不是男孩子气得很吗，送辆警车吧，变形金刚里那个。”说着拿出笔给各类证物和录音写上编号。
说到男孩子气的女儿，老万头都大了，“跟她妈一样厉害，管不住这小祖宗。”
“嫂子最近又把你怎么了？”
“她？她不是最近把我怎么了，是一直都在把我怎么！”然后老万又开始了抱怨妻子的碎碎念。
他总是爱这么说，但是从来也不敢采取什么反抗措施，。或者说王俊凯觉得他根本就是在秀恩爱——哎呀我有个老婆管着我，真烦人——那一句句话里表面上是抱怨，其实都是对老婆女儿的爱意。老万总是口是心非，嘴上不说，行动上表达得很清楚。
王俊凯莫名想，如果老万讨厌家庭带来的各种拘束，他可以不结婚吗？可以只跟他老婆一直谈恋爱吗？可以不插手对方的任何事情吗？
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断了，他觉得特别难过。耳边是老万絮絮叨叨的嘟哝，全部化为背景。
王俊凯看了老万一眼，又看向老万桌上他妻女的照片。他握拳站了起来。
“老万，我出去一趟，下午回来。”
“欸你去干什么？”
王俊凯并没有回答，跑出了办公室。他双眉紧蹙，眼神如炬，牙齿也咬紧了，脚步尤其快。他下了决心，这次结果无论怎样，他都可以接受，无怨无悔。
他跑到LiKe询问Leo的住处，跑上门去敲门，看到Leo一脸茫然地出现在门口，他脱口就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Leo奇怪，“你怎么知道……有是有。”
“那跟我去一个地方。”说完王俊凯就拉着Leo跑到巷子里打了辆车。Leo问了王俊凯去什么地方，王俊凯直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下了车走了段路，Leo被带到了一个停机坪，那里有一架直升机已经在等着了。过来一个高高的年轻人，穿着黑色紧身服，背后背着一个包。他显然跟王俊凯认识，热情地打了招呼。
“你这也太匆忙了，不过我还是准备了两个伞。给，先穿上吧。”他从直升机上扔下来两套装备。
Leo总算是明白了，“跳伞？”
王俊凯穿着衣服，“你不敢？”
Leo有些犹豫，“不是敢不敢……”
“那就上吧。”王俊凯已经快穿好，Leo才把装备捡了起来，他不是很熟练，仔细看了下才开始穿。高个男人下来帮他。
“你好，我是伊亿，小凯的的大学同学。今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带个人跳伞让我安排，急得很，我还以为怎么了。以前他低血糖，每次跳伞都要晕半天。”
Leo嗯嗯几声，也不说话了。
“今天他带你跳，听他指挥，注意控制呼吸节奏。”
直升机上升，舱门边上呼呼作响，可是都掩盖在发动机的轰鸣之下，只有在边上才能听到一点。Leo平时自认是一个十分冷静，心里素质高的人，此刻也不免有些冒冷汗。
王俊凯紧贴着自己的后背，说：“我会一直在你背后。”
他转头，透过那层透明材料看着王俊凯双眸幽深不见底的的黑色。王俊凯的虹膜本来是带着棕色的，此刻却因为背光的原因成了纯黑。他看不出王俊凯的情绪。他不知道对方此行的目的，更不知道王俊凯此刻的想法，如果对方要让他这样做，那他愿意这样做。他不怕，有王俊凯在。
“准备好了吗？”Leo点头。
于是王俊凯抓住Leo的腰往前一扑，两人一起坠向黄绿色的土地。
跳出去那一刻Leo大吸了一口气，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失重感让心脏几乎漏了一拍，下方空荡的感觉让人惊惧不安。而随即而来的是空气阻力作用在身上的沉重，这种沉重感让Leo咬紧牙关。王俊凯怎么还不开伞？
仿佛濒临死亡的回忆走马灯，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想起了不长的学生时代，想起了到处流浪的生活，想起了在LiKe的一点一滴，想起了王俊凯——与王俊凯的初遇，不是在LiKe酒吧，而是在他家附近，彼时的王俊凯穿着警服，身姿挺拔，脸庞棱角柔和，双眼充满坚定的光芒，那是一种十分纯粹的气质，是Leo从未见过的，印象深刻。当他在LiKe遇到王俊凯，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欣喜若狂。而在他面前的王俊凯，依旧是那样的坚定纯粹。
他想起王俊凯喝醉酒的脸颊，闭上的眼睑还颤抖着睫毛，扑扇扑扇，他几乎忍不住想吻上去；他想起王俊凯半生不熟的舞步，他们在狂躁的摇滚乐下跳华尔兹，王俊凯坦然的目光烧灼，让他放在对方腰间的手无所适从；他想起王俊凯灯光下的笑容，说话上下翕动的两瓣唇。
可他一想到和王俊凯的关系，他又忍下了冲动，仿佛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一切欲望都消失殆尽。王俊凯超出了他以往能控制的范围，他不想，也不敢有一份关系。因为如此一来自己的一切都会被颠覆。迈出这一步，他没有勇气。
而此刻，他突然很想拥抱背后那个人，带着几乎是邪恶的想法，希望这下方就是地狱，他可以拉着王俊凯一起堕落下去，万劫不复。
他拽紧王俊凯的手，王俊凯回抱他。
降落伞打开，速度慢慢降了下来，落地时打了个滚，安全着陆。
两人脱掉装备，伊亿过来回收降落伞。王俊凯开口问他，“什么感觉？”
“有一刻以为要死了。”
“你怕了吗？”
“怕，但不是怕死。”
“那怕什么呢？”
“怕失去，你，还有很多东西。”
王俊凯笑了。
Leo很认真，很严肃，“王俊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必须说，哪怕如此，我还是无法完全克服。你要给我时间。”
“我等，我等你。”
几日后的LiKe，Leo把Kay叫了出来，Kay被控制后交待了许多事，让警方把正在交易的毒贩抓了个正着，两方火拼。王俊凯勇往直前，他没什么怕的，最后只是被摔了几处青紫。而老万，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是这次行动中唯一牺牲的警察。王俊凯告诉嫂子这个消息时她难以置信，然后泣不成声，背景音是老万女儿嘟嘟模仿喇叭的声音。
追悼会那天，LiKe前这条街挤满了送行的人，大家都来为这位英雄送行。王俊凯想，这的确是光荣了。他突然明白了结了婚的老万为什么那么懒散，也明白了为什么最后的紧急关头老万为何那样勇猛。王俊凯把这个发现告诉了Leo，Leo沉默。
他们正坐在车里，王俊凯开车送Leo回去。
“LiKe已经关了，之后大概会卖给别人，不一定还是酒吧。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先离开这个城市。我已经在这里停留太久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外面华灯溢彩。王俊凯快到目的地时多绕了个弯，停在了LiKe前面。
“你还会回来吗？”他没有看向Leo。
Leo转头看着他，笑了，“别露出这种表情。”
王俊凯不解，“什么表情？”
“就是这种，”Leo伸手碰上王俊凯的右脸。
“就是这样无辜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王俊凯心底有些好笑，“你几岁？”
“人家今年五岁啦！”
“……”
这种死皮赖脸的人，要拿他如何是好。
而Leo不需要王俊凯的“如何”，更不需要“所措”。相反，Leo喜欢王俊凯的“不知”，那让他有种可以将对方挟入地狱的兴奋感。
——诱他下地狱，也被他诱下地狱。
之前跳伞时这样想的Leo，此刻突然又冒出这个想法。
深棕色的眸子，在灯光的变化下流光宛转，最后包裹了整个天空。
距离不再，一切都已经模糊。
仿佛漂浮在虚无的太空里，四肢都不再有力量，心也似乎就着砰砰的后作用力要飘出来。可是两颗心仅隔一个胸膛，还能飞去哪儿？只要一起，哪里都可以去。
可是他们并不能。
Leo扣住对方的后脑，手指穿过浓密的黑发，柔软，服帖。
对方也不甘示弱，扯着Leo的领带。
就像要致眼前人于死地，又像要拯救溺水的彼此。用尽了全身力气。
王俊凯全身都倾倒过来，Leo托着他的臀部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车内空间小，比不得舒适，可是此刻这都不重要了。不过是片刻的欢愉，又哪需要什么空间——
要抹去的正是空间。
停业整顿的LiKe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唯有门口霓虹的招牌还在不断变化着色彩。
五彩斑斓，斑斓五彩，光影交错下的浪漫，在周围的黑暗包裹中如此明晰。
第二天王俊凯睡到了十一点，是被闹钟叫醒的，他看了眼待办事项就飞出了床，几分钟后便出了门冲到火车站。
他进不去候车厅，因为没有车票，但好歹在取票口看到了取完票的Leo。
Leo看到王俊凯笑了，王俊凯不发一言，送对方到候车厅门口。
“目的地是哪儿？”
“广州。”
“这么远。”
“不远不远，还在国内。”
“你要去国外？”
“大概吧，想走走。边走边想。”
“想什么？”
“想你。”
“……”
“等把你的事和我的事都想清楚，我就会回来的。”
直到王俊凯给Leo买了一袋吃的回来，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Leo一只手拖着听上去很轻的箱子，一手接过王俊凯递过来的塑料袋。
“我的真名叫吴磊。”沉默突然被打破，“口天吴，三石磊。”
“再见，吴磊。”
“再会，王俊凯。”
再见，是再次相见。
再会，是再也不会？
王俊凯坚信是前一个。
-完-